燕安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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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安散文

我当鸡倌

发布日期:2011/10/24 17:35:43阅读次数:字号:

    我24岁那年,刚从工厂接受再教育出来又被领导派往五七干校锻炼。到了干校,被分配到鸡场劳动。
    去鸡场头一天,由一位前任鸡倌带着我,他一边带着我熟悉环境,一边向我交待每日要干的工作,并一一做着示范。鸡场就设在干校大院里边,约一百多米,周围用玉米杆扎得严严实实。靠南有一排土房子,里面高高地架着一些木架子,还垒了一排土房子,里面高高地架着一些木架子,还垒了一排****母鸡下蛋的窝,这间房子是鸡晚上休息用的。那时鸡场约有一百多只鸡,清一色雪白毛大红冠的来亨鸡,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健壮,毛色发亮。大概是因为那时阶级斗争的悬绷得很紧,即使喂鸡也不敢有一丝马虎,万一出点事死几只鸡,弄不好会上升到阶级斗争的高度,所以前任鸡倌定是十分精心地伺候着这些鸡们。当他把鸡场的钥匙交到我手的时候,大有把革命重担交给我的那种庄严。我那时年轻从没独自喂过这麽多鸡,心里的忐忑不安可想而知,但也得硬着头皮接过这担子。接下来是他叫我有关危机的一系列技术性问题。鸡们初次见到我这个生人,胆大的公鸡不时怒气冲冲地扑上来挑衅,吓得我直后退,多亏那位好心的鸡倌早已准备好一根竹条,不时挥动竹条吓的那些挑衅者,我才得以安全地通过这一关。
    从这天开始直到以后的日子我便与这些鸡们为伴。由于鸡欺生,起初我屡遭袭击,不得不手执竹条,边干活边准备随时击退那些胆敢来犯的大公鸡。日子一天天过去,鸡逐渐习惯于我每日喂它们喂食、喂水、打扫卫生。可能在它们眼里,我已成了他们的上帝。后来每当我进鸡场,它们便欢呼雀跃着迎接我,当我把鸡食倒进食槽,它们便一窝蜂地拥向食槽,争先恐后地抢着吃。为了使鸡食营养丰富,我每天去食堂弄回些菜叶切碎拌进鸡食。功夫不负有心人,母鸡们一个个比塞着下蛋,每天我都能受许多鸡蛋送往食堂。那时也大有一种成就感涌向心头。
    日子久了,天天与鸡打交道,我便发现了鸡群的秘密。那百十来只鸡竟也是个小社会,上有一把手鸡王,次又二把手鸡王,等级分明,其他鸡便是它们的“臣民”。鸡王是那群鸡里长得最高大健硕的一只大公鸡。它的毛色雪白,浑身为一根杂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的腿又长又粗,黄灿灿的,无一点杂色;它的头大冠子也大,鸡冠肥大而硬朗,鲜红鲜红地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它走路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真是一群漂亮的大公鸡。所有鸡似乎都惧怕它,每天天一亮,它第一个从鸡房的高架上跳下来,又忙着大鸣,又忙着把其它鸡从架上撵下来。每日鸡房门一打开,关了一夜的鸡们扇着翅膀快活地跳出鸡房,冲向院子撒欢。有几只爱睡懒觉的鸡还来在架上不愿下来,鸡王便又冲进鸡房把它们一个个撵出来。每天将黑时,我要去把鸡都赶进鸡房,锁了门才能离开。大多数鸡看到天快天快黑了,都自觉地钻进了鸡房,但总有几个不遵守纪律的家伙迟迟不愿进去,在外边溜鞑。每到这时,鸡王又担负起责任,重又跑出来把这几个家伙一个个撵进鸡房方才休息。鸡王的威力比我手上的竹条威力大,我用竹条赶鸡有时赶了这只又跑了那只,可只要鸡王一出面,鸡们都乖乖地被制服了。
    鸡王在群里俨然像皇帝一样,也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鸡群里有几只毛色特白、特干净、特娇娆的母鸡总是受到鸡王的特别青睐与关照。它们在鸡王眼里大概个个都是杨贵妃呢!遇到好吃的,鸡王总是自己舍不得吃,咕咕咕地招呼它们先享用。它们也总是围绕在鸡王身边,常常接受鸡王的“宠幸”。其它公鸡根本不敢对它们有非礼行为。遇到它们下蛋,鸡王总是忠实地守在下蛋窝门口,一等它们下完蛋,鸡王先快活地叫起来,好像在为它们叫好。本来这群鸡里绝大多数是母鸡,母鸡与公鸡的比例大致是十比一。。如果公平合理的话,一只公鸡也应拥有妻妾八九只。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发现,鸡王以绝对优势占有了绝大分母鸡。除了二把手和个别看起来强壮的公鸡还能享受天伦之乐外,其余都长得稍弱小一点的公鸡根本不敢去接近母鸡,只要稍有不轨被鸡王发现,鸡王便愤怒地去攻击它,吓得它无处躲藏。一日,一只母鸡了能有点身体欠佳,一直静卧在玉米杆下的荫凉地休息,那平日胆小的公鸡乘鸡王不注意,便伺机上前想与母鸡调情,正当它搭拉着一支翅膀给母鸡大献殷勤时,不料被鸡王发现,勃然大怒,冲过来狠狠地啄向这只公鸡。只啄得那公鸡冠子鲜血淋淋,落荒而逃,躲在一旮旯里吓得半天不敢出来。而那只被“英雄”救下的母鸡呢,则在鸡王的抚慰下咕咕地叫着,好像在向鸡王诉说着受辱的委屈,鸡王在对异性的占有权上真霸道的厉害!要是鸡王能有人那么高智商的话,一定会把其他公鸡们都阉割�?amp;ldquo;太监”。
    天气暖和的的时候,一只母鸡孵出了一窝小鸡。为了母子平安,我特意在围场里又围了一个小院,****它们母子活动。一日,一只半大的小公鸡钻进了这个小院。这种半大的鸡是干校买来的由电孵化出来小鸡,经喂养出来一段后刚刚长出了一点小尾毛。干校每年都要新买进一批小鸡作为补充。这只不懂事的小家伙偷偷地吃起小院的鸡食,不料被老母鸡发现,它立刻气得鸡毛直立,发疯似地冲过来,照着这小公鸡的头顶就是狠狠一啄,可怜那只还未成年的小公鸡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脑开了花,白花花的脑浆混着鲜血暴露在外,顿时一命呜呼,其状惨不忍睹。不是亲眼目睹这一切,我真不知道母鸡竟能如此凶残!这才明白为神魔兰州当地人把恶女人骂作“母鸡婆”了。
    元旦前夕,干校照例要杀猪、宰鸡改善一下生活。于是派了几位男同志来鸡场捉鸡杀鸡。母鸡能下蛋留着不杀,那些公鸡们可遭殃了,除了留下十来只看起来瘦小的公鸡外,其余的都得做刀下鬼。抓鸡时,鸡场一片混乱。尽管那些平日威风凛凛的公鸡们急的飞得老高极力反抗,但它们毕竟不是那些男同事的对手,只半天时间,公鸡便一个个咽气了气倒在了滚水锅里烫毛,其中包括一把手鸡王二把手鸡王。可叹那鸡王平日里称霸为王,欺压弱小、抢吃抢占,个大体壮,这一下当之无愧地成了佳肴的首选原料;而那些平日里胆小懦弱的公鸡,因常抢不上食,常遭欺负,身体瘦弱,反而得以保全了性命。这真是富有讽刺意味的戏剧性场面。
    大鸡王、二鸡王等命归黄泉后,那些幸存下来的弱公鸡们一下子抖起雄风来。它们勇猛地冲上前抢食,勇敢地向母鸡们频频发动进攻。似乎是在加倍地补偿平日里欠下的风流债;又像是在报复那些先前只在鸡王面前卖弄风情而在它面前装清高的母鸡们。这些公鸡肆无忌惮的践踏蹂躏着母鸡们,鸡场里天天 都回想着母鸡们无助又无奈的哀鸣,我恨得常用竹条敲打着这些得意忘形的家伙们,心里暗自咒骂:整个一群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来年看你又做刀下鬼!
   

    元旦那天,与我同编入一组的男同事们吃了饭,喝了酒,不知是思家太切还是胸中无聊,便拿了瓶酒去鸡场逗鸡玩。他们一个人抓住公鸡,握着鸡脖,捏得鸡张开嘴,另一个用瓷匙的细把将白酒灌进鸡嘴里,放开鸡后,只见那被灌了酒的鸡走路东倒西歪、踉踉翅膀也收不拢,嘴里还发出咕咕的怪叫,引得大家大笑。
    一年的干校生活结束了,我离开鸡场回了原单位。多少年过去了,干校养鸡的这段经历总让我难以忘怀。鸡的社会似乎也折射出一点的社会的影子,这也是我上五七干校劳动锻炼的一点意外收获吧。